道具:一桌,两椅,一屏风,一只鸡毛掸子,一顶礼帽,一副墨镜。
演员:二婶——春燕的婆婆,五十岁左右,早年丧夫。
刘江——五十岁左右,早年丧妻。
春燕——二婶儿媳,二十多岁。
[幕启,二婶执鸡毛掸子正在掸桌上的灰尘,她似有心事,不时地朝门外张望。门外似有动静,二婶急上前开门,门外却无人,二婶失望地关门回身。
二婶:(向观众自语)唉!人说这老来难,老来难,最难难在这没了老伴。自打俺那老头子走了之后,俺是做饭饭不熟,烧水水不开,春天在家里压的地瓜秧子,到秋了还没往地里栽。你说俺这脑子这是咋了?哎!你还别说,俺本以为俺就是那走到西边快要落山的太阳,放不出点儿灿烂的光芒了,没想到俺村那个死老东西没事就找俺聊聊天。你们可是不知道,这老家伙乍来时俺还没觉出啥来,可后来俺俩是越聊越投机,越聊越兴奋,这一兴奋,俺俩就……(羞,以手遮脸),到了关键地步,俺还真不好说来。其实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,俺就是想不到,俺这辈子竟然也能活个第二春。哎?这老东西,说好今晚要过来跟俺商议一件大事的,咋到现在还不来呢?
[门外刘江戴礼帽、墨镜上, 二婶:咦?你这咋弄出这身打扮?
刘江:(“嘘”了一声,进屋,随手关门)哎哟妈哎!你不听人家说,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吗?我要不这身打扮,万一叫人家认出来,说我到了瞎黑就往您家里跑,那你的名声不就完了吗?
二婶:呸!你还知道顾及我的名声啊?就你化得这妆,别说装成地下工作者,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你来。
刘江:反正哪!咱俩这事不是搞地下工作也跟搞地下工作差不多,这,这要让人家知道咱俩这档子事,还不笑话死咱?
[春燕上,她听到屋里的动静,不由会心一笑,对观众白:“村里的姐妹都说俺婆婆跟刘二叔有事,上一次我问婆婆婆婆还死不承认,这回可让我给碰上了,看我咋收拾他们!”说完,便躲到屏风后。
二婶:(思量着)要说咱俩这事呢!也真是个麻烦事。想当年你为了闺女我为了俺儿,生怕街坊四邻说三道四叫孩子们脸上见不得人。
刘江:到如今儿子闺女早都结了婚,就剩咱俩老东西在伤心。我说他二婶,你说这事到底该咋办才好呢?
二婶:咦,又来了不是?我说你也算个大老爷们吧?这件事,还得你拿主意。
刘江:哎!我哪有好主意?要不,要不咱就跟孩子们实话实说吧!
二婶:实话实说?你还焦点访谈呢!不成,你老脸老皮厚得一针锥扎不透,我可丢不起那个人儿。
刘江:有了,要不这样,咱两家的户口本不都在咱俩手里吗?我听说如今国家出台新规定,结婚不用开证明,只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能登上记。要叫我说,你就和我拿上这两样东西,咱俩偷偷摸摸到市民政局登上记,这就算合法夫妻了,然后呢!再偷偷摸摸回来。
二婶:再然后呢?
刘江:再然后?再然后咱俩大白天在别人面前就装没事一样,到了晚上,等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街面上静静悄悄地不见一个人影之时,然后你就趁着黑夜到我家里来,或者我趁着黑夜到你这里来……
二婶:这黑咕咙咚的咱俩来来回回地穷折腾个啥?
刘江:(暧昧地笑)嘿嘿,嘿嘿,嘿嘿嘿!折腾啥?你说孤男寡女在一块儿能干啥?
二婶:(羞怒地)呸!你个老不要脸的,还偷偷摸摸的,你咋出这样的笨主意?咱俩以后要是这样过日子,叫村里人知道了更丢人。我说你呀!你就不能再想个好办法?早知道你这么笨,我还不如和咱村放羊的老转悠好呢!
刘江:(急,跺脚,转圈)哎呀!你看我费心八卦想出两个主意来,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你到底是啥意思嘛?哎!我明白了,闹半天你这是不想跟我好了,你又看上老转悠了不是?
二婶:你,你胡说些啥?我啥时候又看上老转悠了?
刘江:啥时候?你一口一个老转悠比我好,这不已经说明一切了吗?
二婶:好你个糊涂的东西,我不,我刚才不就才提了一次老转悠吗?
刘江:是一次吗?
二婶:(肯定地)是一次。
刘江:就这一次,也是伤透了我的心。
二婶:我呸!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,咋把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放心上了?
刘江:啥?这还鸡毛蒜皮的小事?这老转悠明明就要横刀夺爱了我能不急吗?
二婶:嘿!你能,你能得很哪!那好,我就和老转悠好上了,你能把我咋样?
刘江:瞧瞧,承认了吧?真是早知有今日何必想当初,(蹲下,捶胸顿足地)唉!我这老光棍真是命苦啊!
二婶:(气怒攻心,脸色大变)哎!本老太太跟你溜溜马路你还真当赛马场了?好好,以前算我瞎了眼,竟然把你刘江给当成依靠人了,从今往后,咱俩一切玩完,你,你给我走人!
刘江:(丧气地)走就走,谁怕谁呀!
[刘江转身要走,却又想起忘记拿帽子和眼镜了,回身要拿,二婶见他真要走,一时急怒攻心,险些晕倒,刘江吓了一跳,放下帽子跑了回来,将二婶扶到椅子上。
刘江:他二婶,你这是咋了?你可不要吓唬我呀!完了完了,这一不小心要闹出人命来,您家小燕告我个图谋不规,我这一辈子可就全完喽!
[门外春燕听到屋内声音不对,便推门,门关着,她急敲门,刘江从门缝望见是春燕,欲躲不是,欲开不是,一时六神无主,此时二婶又呻呤,刘江一跺脚,做豁出去状,上前开门,春燕并不理他,先抢上前去给婆婆捶背抚胸。)
春燕:娘,娘,你这是咋了?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是?娘,你在这儿先别动,我去给你找医生。
二婶:(佯装挣扎着起身)春燕,不,不用,春燕,你不是到镇里开会去了,咋又回来了?
春燕:娘,今天这会开得短,我这不就早回来了。娘,我回来的太早点了吧?
刘江:(对观众白)是回来的有点早。
二婶:早啥?其实,其实就是……,哎哟我这头……(佯装捂头,做呻呤状。)
春燕:娘,你是不是还头疼?我这就去给你找医生去。
二婶:不用,真不用。我这不好多了?(一边示意刘江走。)
刘江:(醒悟地)哎!春燕,你娘她,她没事了,我也该走了。
[刘江转身又拿起帽子和墨镜要走,却被春燕喊住。
春燕:站住。(春燕上前)哟!二叔,你这是拿的些啥东西呀?俺家又不是地下联络站,还用得着这副打扮?
刘江:(不好意思地)这,这……,(哭丧着脸对观众白)这虽然不是地下工作,可胜似地下工作,这不,保密工作没做好,地下工作玩玩了,这下俺的老脸可丢大喽!
春燕:二叔,你到底上俺家来干啥?
刘江:我是来,我是来……(瞅二婶,二婶向他示意缝衣服)啊!这个,我是来找您娘缝裤子来了。
春燕:噢!你找俺娘来缝裤子,可您家住在村东头俺家住在村西头,这大老远的你找谁缝不行为啥偏要找俺娘缝?二叔,你也是上五十岁的人了,俺娘又是个寡妇,你说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块儿总得注意点啥吧?
刘江:是该注意,是该注意,可您娘她……(刘江语无仑次地又拿眼瞅二婶,二婶羞急地闭上眼大声哎哟,春燕急看婆婆。)
春燕:娘,我看今天这事情况挺严重,以前俺可从来没见你这样。娘,你就直说了吧!要是俺刘江叔欺负您了,俺这就打110报告派出所。
二婶:(急)不是,不是,没有……
刘江:(急)俺没有,春燕俺对天发誓,俺真的没有欺负您娘。
春燕:那到底是咋回事?你们要再不说实话,俺可真要打电话了。
刘江:(一拍大腿)哎哟娘哎!他二婶,这可叫俺咋办呢?
二婶:(停止哎哟,嚅嚅地)春燕,您二叔他真没欺负娘,你就让他走吧!
春燕:娘,您说的可是真话?您要这么说,二叔可就啥责任也没有了。那就让俺二叔走吧!不过娘,你说就你自个儿在家里,让外人看见俺二叔在咱家里多不好?俗话说的好,唾沫星子可能压死人哪!二叔,在你临走之前,我也要说你两句,人常说人活在世上,图的就是一个名声,俺娘咋说也是个女人,为了俺娘的名声,从今往后可不许你再进俺家这个门槛了。
刘江:(吃惊地)再不叫俺上门了?
春燕:对啊!
刘江:娘哎娘!俺咋命这么苦哎!罢罢罢,棒打鸳鸯两头飞,死要面子活受罪。他二婶,俺,俺这回可要真的走了!
[刘江难过地欲走,二婶一急,冲他“哎”了一声,这一次却真的晕过去了。春燕见状大惊,急叫:“娘,娘,二叔,你快回来!”刘江急跑回来,两人一番抚弄,二婶还未醒过来。
刘江:完了完了,要不快送医院吧!
春燕:(急)俺家大伟出了门还没回来,俺娘的病这么急,上哪找车去?
刘江:(一挺胸,做豪迈状)没关系,有我呢!我背着她去!
春燕:哎!那行,你背着,我在后边扶着。
[刘江拉着二婶的手正欲背二婶,二婶却醒过来,一见刘江拉着自己,害羞地挣脱,刘江回身一看,高兴地跳起来:“嗨!你又没事啦?”
二婶:我能有啥事?你还盼着我死了不成?
刘江:哪能呢?你要有个好歹,我就跟着你去。
春燕:(见婆婆没事,松了口气)娘,你这是干嘛?你可吓死我了。
二婶:(不好意思地)春燕,其实,其实我和您二叔真的没啥,也就是在一块儿多说了两句话。
刘江:对对,犯错误的事一件都没干。
[二婶白他一眼。
[春燕突然大笑,二婶和刘江同时吃惊地望着她。
春燕:(笑完,不悦地)娘!
二婶(刘江):啊?!
春燕:娘,你和俺二叔就别藏着掖着啦!今天就让俺说句实话吧!你们老年人到老了找个伴,啥事都有个依靠,这其实是好事。都是俺当小辈的粗心,没把你们的精神需求当回事。叫我说,今天这事都已摆到亮处了,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,那就干脆登记吧!
二婶、刘江:(同声,惊讶地)春燕,你,你真的不反对俺们?
春燕:娘,二叔,俺不反对。
刘江:(不好意思地)那你不会看不起俺吧!
春燕:二叔,古人都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,你们俩能走到一块儿,那可是天大的好事,俺要再看不起你们,俺那成啥啦?
二婶:(激动地)好孩子,有你这句话,娘就放心了。
刘江:(兴奋地)他二婶,孩子都这么说了,咱俩还等啥?快走吧?(上前拉二婶手)
二婶:(不解地)干啥?
刘江:咱俩这就登记去。
二婶:(突 然板起脸)不行,我不同意。
刘江:(急得跺脚)啥?这才说好的,咋又说不行了?
二婶:刚才,刚才你说俺和老转悠咋了?
刘江:哎哟哎!他二婶,不,我的好妹子,那不是说的赌气话吗?你咋又当真了呢?
二婶:好吧!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,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,你要登记也不要紧,咱可丑话说在前头,咱两真结了婚,往后这个家可得我来当。
刘江:哎哟哎!你要当你来当就是了,往后你说啥就是啥,我都听你的行不行?我的姑奶奶,咱快走吧!
[刘江拉着二婶下。
春燕:(看到桌子上的帽子和眼镜,想起什么,冲着门外)二叔,你忘记拿帽子和眼镜啦!
刘江:(在台下)不要啦!从今往后我再也用不着它们啦!
(春燕笑。演员谢幕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