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夏天
地点:麻辣河鱼店
人物:查庆嫂——女,36岁,麻辣河鱼店老板。
胡所长——男,38岁,土地管理所所长。
刁土管——男,26岁,土地管理所管理员。
(餐厅边摆着一张柜台,门口悬着一块“麻辣河鱼”的招牌,屋边一棵大柳树下,映衬出波光鳞鳞的河流,几个石头半卧在水中,查庆嫂左手提鱼右手提鳖上)
查庆嫂:昨晚电视里那个帅呆了的节目主持人说,现在的人,有了钱,要学会亨受生活,我琢磨了一宿,咋样才是享受生活呢?天亮鸡叫时,我才茅塞顿开,一个重大发现终于产生了,(学范伟“一般人我不告诉他”)。这享受的享,一点一平常,就是要有房;张口在中央,要会吃;子字在下晃,就是兜里要有钱。房哩,正在批地基,钱哩,有一点。单说这口,唉,就说这嘴吧,现在的人忒会享受,变的快的让我撵都撵不上!吃火锅怕出汗,换中餐说是“老三篇”,整海鲜,怕得脂肪肝,而今又时兴吃河鲜。你看看这条河,水都被污染成啥颜色了,河里哪还有鱼?这几条鱼,搭眼一看就是精养塘里饲料喂的。这个鳖,你在在河里悄悄的呆着不好,跑出来干啥?准是服不住那臭水,冒出来在石头上透透气,晒晒盖,不小心被人给逮住了。刚好,我老公挖房地基闪了腰,把这只鳖拿回去煨些汤,给他补补身子。(她把鱼放进池里,欲放鳖时又提起来)咦?放不得,一会要是来个这所长那所长,吃了喝了还给你拿走了,说都不敢说呢。我还是拿到河边栓在柳树下的石头缝里,谁来也看不见。(查庆嫂下河栓鳖,胡所长和刁土管拿标杆、大皮卷尺上)
胡所长:查庆嫂!查庆嫂!给我倒杯水。哎,这人到哪去了?
刁土管:胡所长,不要叫查庆嫂,看我叫阿庆嫂,她准答应。(用手卷喇叭状)阿庆嫂!阿庆嫂!……
查庆嫂上:来了,来了。哎哟,是胡所长、刁土管员,是哪阵风把你俩个贵客,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?都是老熟人了,还不知道我姓查(zha),在那里象癞蝌蚂一样,乱叫得啥?
刁土管:胡所长叫你查庆嫂没人答应,我叫阿庆嫂你就出来了。看看多象,(学阿庆嫂声)是哪阵风把你俩个贵客吹到我这小店里来了?
查庆嫂:你小子比刁德一还刁,按辈份把我叫姨呢,没大没小的,找个媳妇生个娃准没屁眼子。两位干啥?是吃鱼?还是喝茶?
胡所长:查庆嫂,这一路上摇马动鞍的,口都干的快要抗旱了,先给我们倒杯水喝。这个刁土管嘛,你别跟他一般见识,咱局里人都把他叫刁德一,鬼主意可多了,那双小眼睛一眨,就是一个坏点子。
刁土管:耶,耶,胡所长,你咋是狗窝里打架,自己人先咬起来了,大家把你叫啥子?叫胡司令!
查庆嫂:(提热水瓶给俩人保温杯添水)你俩个是乌鸦相亲——
胡所长:啥?
刁土管:啥?
查庆嫂:都不是好鸟!
刁土管:查庆嫂,外话说得好难听,你把我俩比成啥了。咱隔三差五没少照顾你生意,可你对我俩个好象是卖白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,说话刀砍斧卸的。等我们到查家村给查老七丈量完宅基地,回来到别的店去吃麻辣鱼,再不到你这店里来吃饭了。
查庆嫂:你不来吃我不怕,胡所长能跟你去?咱做的麻辣鱼,别的店弄不出这个味道,你小子那嘴跟馋嘴猫似的,让你去你就不去。哎,你说给查老七丈量宅基地,是哪个查老七?
胡所长:就是大麻柳树旁边那个“捉鳖大王”查老七。
查庆嫂:那个查老七,他是我…….(查庆嫂感觉失口,用手捂住嘴)
胡所长:是你的啥?要是亲戚,我在丈量时把尺子放大一点就是了。
查庆嫂:是……是我们村里最老实的人,你们去可不要整人家哟。
胡所长:那个查老七,捉鳖可神了,他走到河边,把河滩里冒的水泡泡一看,爬在地上一听,再瞅瞅鳖在沙子上走过的脚印,就知到那里有鳖,那里没鳖。这次去,让查老七给咱下河捉两只鳖。
刁土管:胡所长,平白无故你让查老七给你下河捉鳖干啥?
胡所长:你不懂,逮两只鳖对我很重要。
查庆嫂:捉啥鳖,这河里水都成啥颜色了,哪还有啥鳖?就是有,也藏在那深滩里,根本逮不着。你们去,可不要给查老七使啥畔畔,耍个啥刁难,为难人家。让我知道你们哄了老实人,就在鱼里多放些盐,咸死你们。
胡所长:那可不敢啰,你把鱼给我们做嫩点,必须是河里的鱼,不要精养塘里的,饲料喂得鱼不好吃。
刁土管:(走近鱼缸)我看看是河里的鱼还是塘里的鱼。(刁拿捞网在鱼池里捞着看)咦?这鱼身上是黑沉沉的,八成是塘里的,河里的鱼,身上是白扑扑的。
查庆嫂:(旁白:这小子真刁)你娃懂个啥?原来这河里没污染,打上来的鱼是白扑扑的,现在这河里的水被污染了?人下去洗个澡,上来身上也要糊一层污泥,那鱼长年呆在水里,哪能身上不变颜色?
胡所长:妈的,这现在想找个原始产品,只有在别的星球上去找了。
查庆嫂:你们没听说,现在的人,都登上了月亮啦,什么阿波罗、哈勃、宇宙飞船、探测一号,地球上不干净,都往别的星球上跑,要不了几年,恐怕也要被污染成不象样子。
刁土管(唱:这个女人不寻常,手艺出众人漂亮,天下的大事肚里装,水来用土囤,兵来拿将挡,一张利嘴似刀枪。要是回来味道差,我就给你不把钱来当)
查庆嫂(唱: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,乳毛未干就在这里耍花腔,要是你在村里哄老乡,回来只有泔水让你尝)胡司令,几点回来吃鱼啊?
胡所长:(用手指二人笑,看看手机上的时间)你二人演《沙家浜》还蛮象的。现在是三点,晚上六点我们准时回来吃。
查庆嫂:好,我一定把味道调的好好的,让你们吃在嘴里麻素素的,辣在心里痒楚楚的。(胡所长、刁土管拿标杆、皮卷尺下)
查庆嫂:那个查老七是我爹,幸亏刚才没说出来。赶紧给我爹打个电话。(拨号)爹,土管所胡所长马上过来给咱家丈量宅基地,千万别说我是你女儿,要不然回来这顿饭他就不给钱。对了,他们让你下河捉鳖,你就说年岁大了,滩太深,水太浑,下去上不来咋办?他们就不让你下水了。
查庆嫂:(一边捞鱼、破鱼、做鱼一边唱)
柳树河边盖间房,一手绝技作鱼庄。
南来北往客满堂,大把票子兜里装。
笑口常开生意旺,人走情在茶不凉。
新屋开工把线放,瓦房拆了盖楼房。
(胡所长、刁土管拿标杆、皮卷尺上)
胡所长:查家村里把地丈,“捉鳖大王”不赏光,说什么河水污染浑荡荡,鳖钻滩底你嫑想。这分明是不给我面子,我就一个眼神,那小刁就给他下了“面面药”,五张“白边”乖乖的送到咱手里。
刁土管:是人不读圣贤书,混在世上要吃苦。你在河里会捉鳖,我能让你放放血。平方、立方你不懂,五白块钱出冤枉。
胡所长:查庆嫂,鱼做好了没有?
查庆嫂出来:(用手拉电灯开关)这么快,天就黑了,鱼早就做好了,是现在就上,还是等一会?
刁土管:现在就上,咱胡所长早就饿了?
查庆嫂:喝啥酒?
刁土管:喝“鬼酒”,可不敢上假的哟!
查庆嫂:你俩个是假鬼,我给你们上真酒。(查庆嫂进屋)
胡所长:你小子耍的啥瞎瞎套子,给查老七多算了五个平方?(查庆嫂提着酒瓶在门口偷听)
刁土管:你让他下河捉鳖,查老七不识抬举,推三挡四,又不懂啥是平方啥是面积,我就给他多算了五个平方,一个平方要多收一百块钱,五个平方就是五百块钱,他不交,那三间房地基没法摆,不交钱不得行。
胡所长:你龟儿子真刁,钱呢?
刁土管:(拿出五百块钱)这五百块钱,你是所长,你拿三百,我拿两百。
胡所长:我是所长,这钱应该由我来分配,我拿四百,(抓过钱)你拿一百,以后下乡我不带别人,就带你。
刁所长:谁叫你是领导?以后下乡不带我,我恐怕连一百块也拿不到手呢。
胡所长:知道就好,只要你跟着我,吃香的,喝辣的,少不了你。
刁土管:胡所长,你可非要让查老七下河捉鳖干啥?
胡所长:这你就不懂了,咱局里刚调来了个新局长,咱和人家还没拉上关系,又不敢送钱送东西,听说他老婆长了子宫瘤,做手术刚出院,喝鳖汤是大补,我让查老七捉两只河里生长的鳖,送到她家里去,加深一下对我的印象。谁知查老七就是不给我下河捉。
刁土管:听说这个新局长,吃饭请不去,送礼给退回,亲朋好友找他批地基,谁都不认铆。
胡所长:所以我想给他老婆送两只鳖,这叫投石问路,你小子以后学着点。
刁土管:听说下午局里开党组会,研究干部哩。
胡所长:新局长才来不到一个月,没有半年时间,是不会动干部的。
刁土管:我可睄着一点风风…..(突转话题)哎,查庆嫂!咋不上菜呢?
查庆嫂上:来了,这就给你们上。(查庆嫂上鱼、倒酒)
胡所长:(夹了一块送进嘴里)不错,不错!
刁土管:(也夹了一块尝了尝)就是这个味,地道。
胡所长:来来来,咱俩划几拳?
刁土管:来就来,不许耍赖。(俩人开始划拳)
查庆嫂:(旁白)这俩个王八蛋,骗了我老爹五百块钱,得想个办法要回来,想个啥办法呢?(查庆嫂在柳树边打转转,抠头想办法,她看了看柳树下,猛然醒悟)哎,有了!
查庆嫂:胡所长,味道咋样?
胡所长:好着哩,别的地方他做不出这个味。
查庆嫂:下次来,我给你们做个新鲜菜,叫“麻辣河鳖”。
刁土管:哪来的河鳖?现在河里的鳖少的很,也没人会逮,除非查老七那个“捉鳖大王”才捉得住。
查庆嫂:离了张屠夫,还吃浑毛猪,我也会逮。
胡所长:你会逮个屁,回去逮你老汉那个鳖去。
查庆嫂:你不信,晚上给你逮一个看看。
胡所长:你今天晚上要是逮个鳖,我喝一瓶鬼酒。
查庆嫂:咱不将酒,将钱!
胡所长:将多少?
查庆嫂:五百块咋样?
胡所长:五百就五百。(胡所长拿出四百,对刁土管)你把那一百也拿出来。
刁土管:你跟她打赌,八成是肉包子打狗——有去无回。(掏钱)
查庆嫂:(从柜台里拿出五百块钱,和胡、刁的五百合在一起,扣在碗下)有话在先,愿赌服输,不许耍赖。
胡所长:那个耍赖就是鳖。(查庆嫂脱掉鞋,挽起裤腿欲下河)
刁土管:慢!我没听说过查庆嫂会捉鳖,你是不是做的有假?先别急下河,我看看再说。(刁用标杆在河边捣鼓了半天)
查庆嫂:实话告诉你,查老七是我爸,“捉鳖大王”是我爹。我小的时侯就在河里摸鱼捉鳖,晚上我照样也能捉。咋样?可以下河了吗?把标杆给我,先听听有没有鳖,要是没有,我就不跟你们打赌了。(查将标杆一头搭在河边石头上,用耳细听)
刁土管冷笑道:稀罕!我今天倒要看看,“捉鳖大王”的女儿也会捉鳖,这个鳖看你从哪里摸出来?
查庆嫂:有了,有了!(查在河里作追逐状)哎!跑了。(查上岸,胡所长从碗底下拿钱,被查庆嫂扫按住)。
查庆嫂:慢!我给你们做鱼,累了一天,歇会再下去逮。
胡所长:算了,算了,天这么黑,别说是逮只鳖,就是在河里捉只鸭,也没啥办法。
查庆嫂:不行,我再下去看看!(查拿标杆搭在石头上又听)这会又有了,看你这回往哪跑?(查下河把手伸进水里乱摸)哎哟!这是啥呀?(查急急跑上岸,手指被螃蟹夹住)
胡所长哈哈大笑:我当你捉了个啥?原来捉了个螃蟹。
刁土管:螃蟹可不能当鳖哟!查庆嫂,你输了。
查庆嫂:(取掉螃蟹)我就不信,真捉不到个鳖。(欲下)
胡所长:这可是最后一次,再逮不上来,就算你输了。
查庆嫂:再捉不到个鳖,我认输。(查下河这摸摸,那探探,一会追这,一会追那)我看你往哪跑?逮住了!逮住了!(查庆嫂两手捂着鳖上到岸上,放进鱼池)
胡、刁上前观看:真神了!确实是河里的鳖,你看它身上被太阳晒得金黄金黄的。(查把碗下的钱装进柜里)
刁土管:嫑急,我到要看看,这只鳖屁股上有没有窟窿?(刁用标杆在鱼池里翻看)
查庆嫂:这小刁耍的什么鬼花样?
胡所长:算了,算了,这只鳖不小,把它给我,我明天给局长老婆送去。(胡的手机响了)咹?啥?(胡大惊失色)下午局里开会把我所长免了!为啥?在下面向老百姓乱要钱,那不是我,是小刁,咹!小刁是合同工也被解顾了。哎!(胡所长跌坐在椅子上,指着刁)都是你个刁德一,帮我尽出鬼主意,害得我官丢的没影了。
刁土管:怪谁呢?点子是我出的,大主意是你拿的,我给你弄钱,你不是也收了。哪个见了钱有气哟?
查庆嫂:免了?
胡所长:免了!
查庆嫂:哪这只鳖还要不要?
胡所长:还要啥子鳖哟,本来我想给局长老婆把这只鳖送去,现在官帽子没了,还送给谁呢?
刁土管:(用捞网捞起鳖)快看,这只鳖屁股上有眼眼哩。
胡所长:查庆嫂,小刁给我穿板子,害得我丢了官,你又给我下套,让我输了钱?你们都把我当鳖耍啊?
查庆嫂:你俩个欺负我爸不懂平方、面积,哄了他五百块钱,我就不能用这只鳖套回这五百块冤枉钱?
胡所长:唉……把别人当鳖耍的人,其是自己才是个大鳖哟!
(剧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