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盛夏
地点:乡政府大院的树荫下
人物:张老汉,60岁,农民。(简称“汉”)
张志杰,26岁,乡干部(简称“杰”)
刘艳红,25岁,县农业局技术员(简称“艳”)
汉:班车转几趟,来到倒店乡,儿子不回家,专程来看望。这个倒店乡是个穷地方,人送绰号“北大荒”。我儿子志杰毕业分到倒店乡工作多年,我早就开始托人想办法调他到城里工作,这一晃五六年,近段时间他还一直没回去。原先谈的那个对象只怕要吹灯,我今天来看个究竟,促他不要失去回城的信心。哎,这个院子搞得这么耍静,是不是倒店乡罗!个杂儿(四下张望)……,那边来了个姑娘伢,我去问一问。哎!同志……
艳:(手拿书本上场)老人家您有么事?
汉:我想找个人,他叫张志杰,你认不认得?艳:(热情地)认得认得,您找他有么事?
汉:我是他爸爸,来看他的。
艳:(更热情)哟呢!原来是张伯伯呀。您是稀客(接汉的包),走,我引您到他宿舍去休息,我去换他回。
汉:那就麻烦你了。
艳:这麻烦么事,又不是外人,我是来还书给他的。
汉:那,你是?
艳:张伯伯,我是……(羞于出口),哎,我是他的同学。
汉:同学?你在哪里工作啦?
艳:我住在这个乡的观音村。
汉:(旁白),原来是个农村姑娘,我当是乡政府的干部呢。哎,姑娘,我就在这树荫下歇一下,麻烦你去把他找回来。
艳:好!我马上去——(急下)
汉:(思索)杰来的同学,找他还书,我马上去……看样子她跟网我志杰的关系不一般。难怪他不愿回城的,划起来,他是和这姑娘好上了,不行!他在城里谈的那个姑娘叫小刘,听说是农业局的技术员,而且他的爸爸还是个大干部,得亏我今天来了,不然……
杰:(戴草帽,拿根竹篙子上场)爸爸——
汉:(疑惑地)你是……
杰:(摘下大草帽)爸爸,是我呗!
汉:(惊呀)哟——呢!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?戴顶帽子,背根篙子,挽起袖子,卷起裤子,晒得象个黑“呔子”。要不是取了帽子,我这个老子还认不出自己的儿子。志杰,你该 犯么错误吧?
杰:(笑)爸爸,我不但 犯错误,而且还被乡政府评为好干部呢。
汉:伢勒,你这哪象个干部,我看你比种田的农民还不如?
杰:么样不如?
汉:现在的农民一到农闲,裤子笼齐脚尖,围着桌子转圈打晃晃,斗地主,一抹就是一天,白天 玩够,晚上还要加班,哪象你,说起来是吃国家的饭,可吃 看到你吃,穿 看到穿,玩 看到你玩,看你这、这(与志杰拍打灰尘),搞得灰头灰脸,我看到就心里酸。
杰:爸爸,我们共产党员、国家干部,不能和人家比吃比穿比玩。
汉:共产党员就该遭孽的,国家干部就不吃饭?
杰:哟,爸爸,您这远来,肚子肯定饿了,我去弄饭。
汉:天气太热,歇一下,叙下家常,等会再吃。
杰:那也好(二人坐下),爸爸,这些时您还好么?
汉:好么事哟,我一个在屋里,你大半年不回家,我要病在床上,死得硬球翻只怕还没人晓得罗。
杰:爸爸,您不晓得,今年乡里抓招商引资,项目建设,确实太忙,抽不出时间回去看您。
汉:你呀,在外搞工作,脑筋要灵活些,你看人家有些干部,手机挂到、膀子架到,鞋袜穿到,茶杯端到,转到黑了,吃也吃了,喝也喝了,不晓得几快活。
杰:爸,象你说的,那是过去极少数干部,现在干部都要转变作风,为群众办实事,近两年我们乡抓招商,上项目,搞工业园区建设……
汉(抢白)哎呀,莫谈你们这个乡里的工业,听人家说,你们乡里化工厂化了,面粉厂粉了,养的鳗鱼没有一条,养的脚鱼“叶”了瓢,养的野猪 看到一根毛,投资老板都开了跑。
杰:爸爸,那都是过去几多年的事,(自豪地)嘿,现在可不一样喽。
汉:现在么样?
杰:这几年,县里政策好,路修了,有线通了,大家都把新农村来搞,乡里发展快,农村变美了,街道搞确了,人心也调顺了,这几年在乡里工作瞒精神,办公条件好,待遇落实好,恶塞谋发展,一年一台阶,石在,走出去硬竹一节,您看一下高铺国道边,招商形成了创业园,落户项目十几个,投资3亿多。
(数板)食品加工,机电制造,环保建材,纺织配件,四个产业,个个叫得响。久顺大龙头,肉鸭大产业,再过两年你来看,产值达到5个亿,年创利税3000万,重造一个新倒店。
汉(惊奇地)我的妈嘞!我还是在纳闷,刚才从云梦过来眼睛一这,原来是这么个事。志杰,你说的这都是真的?
杰:爸爸,你不信我带你亲眼去看一看。
汉:个杂儿,你说不倒假 ,我又不是找不倒。两年没有来,变化么样这大嘞?
杰:我久顺畜禽实业公司是全省最大、全国知名的肉鸭生产企业,为了带动全乡群众养鸭创收,我们干部带头科学养鸭作出示范。
汉:(抢白)么事呀?你们干部去养鸭子?
杰:不错,为了使广大群众愿养、想养、抢养,我干部必须带头养。
汉:养你妈的个跨子!怪不得戴一顶大帽子,拿着一根长篙子。我还以为你在当干部摇笔杆子,哪晓得你还是在拿着篙子赶鸭子,真是丢老子的面子,掉老子的底子。我,我是白养了你这个儿子。
杰:爸,我养鸭子,丢了个么面子?
汉:(制止)不说了,唉!我就不该供你读小学,进中学,上大学,我省吃俭用,白白花那些钱罗。
杰:爸,您的钱没白花,我现在学养鸭很多知识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,莫看我现在吃苦流汗,过段时间你再来看。
汉:(越听越气)看你妈的个鬼,你今天就跟老子回去!
杰:回去做么事?
汉:找你的姑爷调动工作。
杰:姑爷是老党员、老干部,办事讲原则,您莫启那个齿!
汉:姑爷不同意,嘿,找姑妈 ,她最喜欢这个舅侄儿子,她脾气拐,个头大,到时候她把眼睛一翻,脾气一发,一闹一骂,你的姑爷也 得法。
杰:我不回去,我根本没有调动的打算。
汉:你调不调?
杰:不调。
汉:你再说一句。
杰:这两年乡里日子过得充实得很,我们就想拼一拼,叫我半途而废,我才不干,原来想调没调成,现在能调我也不调了。不调,不调就是不调!
汉:(气得发抖)好哇,你人大性大,不听老子的话,今天不打你几下,我就不是你的爸爸(抓住篙子欲打又止,强忍怒气),好!今天在这个政府院子里,我不破你的面子,从现在起,我 得你这个儿子,你也只当死了我这个老子,老子走!(汉怒气冲冲拖起包要走,杰忙拉住)。
杰:爸爸,您还是那个老脾气,坐下来听我说 (拉汉坐下,深情地)唉!这些年来妈不在,儿子不孝,我是没有在家给送一碗饭,端一杯茶,可是党给我的工作我一件也没少做,再说城里乡里都不是党的工作。
汉:莫说得好听,你不调的原因,老子一清二楚。
杰:您清楚么事?
汉:你,你看中了农村的一个姑娘,长得蛮漂亮,把你缠得不想走。
杰:您瞎说个么事。
汉:老子有凭有据,刚我一进院子就碰着了,她说是你的同学,住在观音村,听说我是你的爸爸,不晓得几亲热(学艳)哟勒!原来是张伯伯,您是稀客,走我引您到他宿舍去休息……好象我就是他的亲爷老头!
杰:(急切地)她的人呢?
汉:我叫她找你去了。
杰:啊?!爸爸,你等等——(急下)
汉:哎哎——你们看,一说那个姑娘,个杂儿,他跑的直参,这个感情还不一般,如果志杰在这里暂长了。城里的对象肯定会翻,为了儿子的前途我要严格把关,叫他一刀两断。
(杰与艳亲热地交谈上场)
杰:爸爸!
汉:(怒气冲冲地)志杰,站过来!
艳:张伯伯,您怎么发这大的脾气呀?
汉:哼!养的儿子不争气,惹得我怄气。
杰:爸爸,您晓得她是哪个?
汉:你的同学,观音村的人,怕我不晓得。
艳:张伯伯,我是住在观音村!
汉:观音村的人,当然住在观音村罗。
杰:爸爸,你晓得她叫么事?
汉:我又不是查户口,管她叫么事。
杰:爸!(附在汉耳边)她就是我在城里谈的个朋友,农业局的小刘,您未上门的儿媳!
汉:(惊喜地)啊!她就是小刘?(不好意思地)哎呀,姑娘,你,你么样到乡镇来了,是出差的吧?
艳:不张伯伯,为了促进久顺肉鸭产业大发展,带动倒店乡人民养鸭致富我得到父母同意,特申请来到观音村,协助志杰科学养殖英国樱桃谷鸭,为全乡群众作出示范。
汉:哦,哦,原来如此,这就好了,这就好。
杰:(故意地)好么事?您歇一下,我去清东西回城。
汉:回城搞么事?
杰:回城找姑妈调工作——(欲走)
汉:站到呵!完全不踩窍,人家农业局小刘特地下乡帮你,你还调么事?
杰:你刚才要我调墨?!
汉:刚才是刚才,现在是现在 ,走带我回去看看你们喂的鸭子。
杰、艳:(高兴地)好!走!(亮相)
——剧终——